郭梓娟:柿子红了
编辑:郭梓娟
来源:扶风县
发布时间:2017-10-25 09:54
又是一年秋收季节,满怀欢喜地回到老家,准备像往年一样大干一场,谁料家里只种植了三分地的玉米,还早早就被父母收了。身体轻松了,心里却空落落的,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似的。天公也不作美,淅淅沥沥的秋雨一直下着,将整个村庄笼罩得雾蒙蒙的一片,晴日里远处清晰可见的乔山不见了踪影,就连近处的房屋、树木、道路都隐隐绰绰、若隐若现。平常忙忙碌碌的乡里人,也是倦了,乘着这秋雨的间隙歇息了,到处静悄悄的。偶尔有飞到玉米架下觅食的鸟儿被人的脚步声惊飞的扑棱声,或者大猫呼唤猫咪的喵喵声——时间凝固了似的,让人有种不知“今夕是何年”的感觉。
到了第二天上午,太阳费尽全力地从满天棉絮似的云层里探出头来,照耀着整个快要发霉的村庄,一下子静寂就被打破了,家里男人喊着女人孩子去地里撒化肥,街上老人追着小孙子大喊大叫怕摔跤,树枝上鸟雀叽叽喳喳欢叫着觅食……
父亲刚把农用车开出去加了油,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喊:“走,都出去卸柿子了!听说今儿有收柿子的了。”我们看电视的、写作业的、玩手机的,都积极听从父亲的指挥,放下手中正忙着的事情,拿钩子的拿钩子,提笼的提笼,抬梯子的抬梯子,搬塑料筐的搬筐,很快就全副武装地聚集在家门外场地上的一排柿树旁。
正直壮年的一棵棵柿树,在秋日艳阳的照耀下,笔直挺拔,墨绿色的、如手掌般宽大厚实的叶片自由地在天地间伸展着,一棵棵火红的柿子隐藏其间,像探头探脑的孩子,似夏夜晴空的繁星,若红红火火的小灯笼,悬挂枝头,惹人怜爱。
将梯子顺着树干搭好,我就不顾父亲的反对,拿着钩子爬了上去,以前父亲身强力壮,家里的气力活都是靠他,如今他已年近古稀,难道做女儿的还不能体谅他?站在梯子最顶端的横档上,母亲的一方方肥沃的菜地和田间小路旁怒放的野菊尽收眼底。可此刻的我无暇顾及这些,仰着头,在繁枝茂叶间瞄准好一串串柿子,再用手里带长柄的钩子勾住枝条,然后用力扭转钩子,带着枝叶的一串串柿子就成功落了下去。这时在树下负责接柿子的人,要眼尖手快,将两边绑了棍子的编织袋伸展开来,平铺着快速地去接住腾空而下的、带着枝叶的柿子,这是考验两个人配合默契程度最好的办法了。接得好的,一个柿子也不会砸坏;接得不好的,往往既砸了自己的头又砸坏了柿子。
母亲就是和我配合极好的那个人,她总能稳稳当当接住我勾落的成串的柿子。这个时候往往负责剪果蒂的侄儿、外甥女就手痒痒了,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来顶替母亲,母亲心疼好端端的柿子会被他们给糟蹋了,总不肯给机会。但在她回家取东西的空隙,他们就偷偷地拿了她的“道具”,在树下嚷嚷着让我快快勾些柿子下来,好检验一下他们的本事。我故意挑几个枝上柿子少的给勾下去,结果总是可想而知。硬些的碰破了皮,软些的就会摔得稀烂。看到此情此景,母亲免不了要发牢骚:“好好的果子,都让你们给糟蹋了,一点不知可惜!”爱逞强的几个孩子就都默不作声了,悄悄干起适合他们的剪柿蒂的工作了。
其实说起剪柿蒂,也是很重要的一关。因为要长途运输,柿蒂必须修剪得尽可能地短,才不至于相互损伤。有经验的人剪起来又快又好,孩子们只能由着他们慢慢来了。剪好的柿子要一层一层码放到塑料框内,用三轮车拉到村子附近的客商统一收购点,再由本地代办仔细挑选、分类后,才能过称、结账。今年的柿子收购价较往年低很多,拉上二十几筐,也就卖二百多元钱,我们都劝父母以后别再卸柿子了,这活不但辛苦,还危险,却卖不下几个钱,摘一些存下够家人冬天吃就行了,别的就留在树上任其自生自灭去。但年迈的父母听了总是义正言辞:“说啥呢?那多可惜!你们没受过苦就不知道东西的珍贵。”对于柿子收购价格高低却没有过多的抱怨。对于他们而言,这些杂果既不需要施肥浇水,也不需要修剪防虫,到了秋天只顾收获果实,这已经是自然很大的恩赐了,还有什么好抱怨的?
在这硕果累累的金秋,父母简单而朴素的几句话突然让我对他们对有了新的认识:他们感恩自然、珍惜所有、容易满足、从不抱怨的人生态度,难道不正是我们年青一代人所缺失的吗?难道这些不足以温暖、丰盈我们的一生吗?